漆黑的雨夜将整个长安城笼罩,随着一声惊雷响起,城内一所私宅忽起大火。
漫天的火光,将天际映如晚霞。
私宅内,卓慕歌无力瘫倒在地,她颤抖的手,还紧紧握着下了毒的酒杯。
“咳咳咳。”
一抹黑血自她唇角滑落。
“殿下,该走了。”
侍从的声音,自耳旁传来。
她艰难侧眸,满溢绝望的眼眸中,倒映着,火光中那浅白身影。
“为何?为何,我已退让至此,你还不肯放过我。”
她昂望着江逸寒,嘶哑着声音,一字一句都无比悲痛。
江逸寒蹲下身,一手捏着她的下颚,另一只手上,紧握弯刀匕,对着她的脖颈。
对上她恨怒眸子,似思及什么,厌恶自江逸寒眼中闪过,咬着牙薄唇微启,吐出冰冷之言。
“为何?只因本王——恨透了你。”
语罢,手中匕首,狠狠刺下。
“吓!!”
卓慕歌猛地从梦中惊醒,剧烈收缩的瞳孔中,满是惊恐。
单手抚着不断起伏的胸口,心中将死的恐惧久久不散。
良久,待呼吸平稳后,方才想起,那场大火,早已过了五年。
是啊,五年了,那日若不是被卓姐和卓娘搭救,她早就死了,也不会有现在的卓慕歌。
在她失神时,身旁本熟睡的五岁孩童,揉着惺忪睡眼,缓缓坐起。
“娘亲,娘亲可是又做了噩梦?”
软糯的声音,让卓慕歌瞬间回过了神。
垂眸看去,是她的孩子,卓旷。
轻抚着他精致好看的面容,她心中的痛与恨缓缓散去。
轻叹一声,她再次躺下,抱着他。
“娘没事,旷儿睡吧。”
闻言,卓旷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遂闭上了眼,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搂着她的手臂。
这一惊梦过后,她再无睡意。
等卓旷睡熟后,她小心翼翼的拉开了他的小手,起身出门。
静坐在茅草屋院外的台阶上,昂着头,静望漫天星辰,渐渐失了神。
她从五年那场大火中活下来,已有五年。
换做五年前,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倾尽一切爱着的人,竟会为了权势而将她鸠杀。
深吸了口气,卓慕歌摇摇头,欲将脑中杂乱思绪甩出。
正在此时,篱笆门外,响起了马蹄声。
“哒哒哒!”
卓慕歌睁开眼,往门外看去。
今晨卓姐儿便赶赴衙门,说是为一位长安来的贵人治伤,如今已经是三更,想必也该回来了。
她起身拍了拍衣裳,出门相迎。
马车停在了门前,却不见卓姐儿下来,而是两个衙役举着火把疾步而来。
眉头微蹙,卓慕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衙役见门前站着一人,倨傲询问。
“这是卓郎中的住处?”
方圆百里,姓卓的郎中也就卓姐儿。
卓慕歌没多想便点了点头,思及旷儿和卓娘正在熟睡,遂低声问道。
“是,几位官爷深更半夜而来,可是有何要事?”
衙役自怀中拿出令牌,举到她的面前。
“县令大人传唤卓郎中的妹妹入府衙一趟,你去把她叫来。”
女主瞟了一眼令牌,心中不安越发浓郁。
“我就是,敢问官爷,为何要传我去衙门?”
那衙役好似很急切,闻言,语气很是不耐。
“让你去就去,大人的命令你敢不从?”
说罢,也不问她愿是不愿,便连拖带拽的,将卓慕歌拉上了车。
马车急赶,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衙门。
马车还未彻底停的平稳,她又被衙役粗鲁的扯下了马车。
脚刚触地,一抬眸,府门前整齐划一的一排马车和精兵映入她的眼眸。
而马车的正中间,一副高挂着的硕大“逸”字旗,霎时让她惊愣在地,脸上逐渐浮现惊惧。
刺痛了她的眼,亦让她心跳剧烈。
“快走,别磨磨蹭蹭的!”
走在前的衙役没见到她,回头见她停下发呆,甚是气恼。
遂一把拉过她,急急入府。
衙门的后院,一路精兵分开站立高举火把,将卓慕歌不安紧张的神色映的十分清晰。
临入厢房时,她停了下来,“等等。”
衙役不耐极了,“又怎么了?”
紧抿红唇,她将怀中长帕抽出,将自己的脸遮住,亦把额前发扯下大半,遮挡住自己的脸。
即便她如今改头换面,音容早非从前的她,但……
还是以防未然为好。
戴好后,她在衙役奇怪的眼神中,深吸了口气,跨步而入。
屋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地上跪满了的郎中,个个浑身颤抖,似恐惧非常。
而他们面跪着的,是一帘纱帐,确切的说,是纱帐内的几道身影。
“大人,卓郎中的妹妹到了。”
紧随其后的衙役,对着纱帐旁的县令恭敬说道。
县令看了一眼卓慕歌,松了口气,遂对她招手。
“快过来。”
卓慕歌正望着纱帐内的一道身影愣愣出神,浑身僵硬着,此时的她,不知是惧还是恨。
是他吗?
她心跳如鼓,紧张也害怕。
惧怕令她即便是听到了县令的声音,身子依旧难以动弹,不受控制。
纱帐内人影似抬起了头,一股巨大的压迫感瞬间袭来。
“唔!”
下一瞬,她整个人被一股强大吸力吸了过去。
踉跄着,被迫拉入纱帐内,被人掐着脖子,按在床榻前。
“救他,若救不活,本王让你陪葬!”
冰冷中满含杀意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卓慕歌被硬生生的按在了床榻上,一个小小少年的身前,她的脸正对着少年血流不止的腰侧。
可此刻,她却无心关切,只因耳边那熟悉到,即便是死都能让她铭记的声音。
霎时,眼前浮现了五年前的大火场景。
一股寒意直窜四肢百骸,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揪着般,痛苦难受。
面罩下,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口中早血味四溢,她却感不到痛楚。
真的是他!江逸寒!
卓姐儿正蹲在少年的另一腰侧,以手按住的少年的另一处伤口。
见卓慕歌身子颤抖这般剧烈,以为是被逸王所吓,急切喊道。
“殿下放心,舍妹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江逸寒一袭青白长袍,宽大袖边,玄金蛟龙隐隐浮现,俊美若神邸的面容布满阴冷戾气。
阴寒视线扫过一眼卓姐儿,在她僵硬低头时,将卓慕歌甩开。
“救不活,不仅她要陪葬,屋内所有人,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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