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之城第一章 邹红梅之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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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邹红梅之谜(一)

小说:禁闭之城 作者:浅水珊瑚 更新时间:2020-05-25 18:05 字数:2862

  2010年五月的清晨,南江市金海商贸大厦顶楼栏杆外,突兀地多了一道黑漆漆的身影,他不知道何时爬上去的,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样,无力地耷拉在栏杆外,似乎还有一秒就能从上面跌落下来。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来往的人终于发现了他,一个个指着楼顶惊恐地大喊起来:“快报警、快!有人要跳楼!”

  楼下的围观人群越来越多,一个个指指点点地讨论着,说这男人好眼熟,像是前段时间在附近承包项目的包工头。应该是外面的账收不回来,老婆跟别人跑了,所以不想活了吧……

  没一会儿,警察陆续赶来,一部分在楼下拉起了防护网,安上了气垫床,另一些悄悄上了顶楼。而此时,楼顶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立在那里,如同一颗笔直的感叹号,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身影都透着绝望与生无可恋,看起来十分危险。

  “哎呀,他是不是快要跳了?”旁边的中年妇女满满的紧张。

  大家一脸紧张之时,楼顶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他似乎是在劝说那个包工头,包工头的情绪像是很激动,一直挥舞着双手让他不要靠近,可又过了十几秒,他忽然平静了下来,双手垂了下来,身体一动不动了……

  就在此刻,楼顶埋伏的两位警察神不知鬼不觉地包抄过去,将来不及反应的包工头一把拖拽下来,楼下围观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救下来了、救下来了!”

  大家陆续散去,那位中年妇女小声地嘀咕了起来:“咦,那个劝说他的男的刚刚是跟着警察上楼的,我看他的胸牌上写着南江市精神病院嘛,难道是医生?”

  “肯定是,人家医生自然有办法,他们遇到的精神病人多了,这种跳楼的算啥……”

  听到这些对话,人群末尾,有一位年轻的女子忽然抬起头来看了看楼顶,一股逝去许久却悲悸依旧的情绪包裹着她,她默默地站了许久后,直到那些警察走出来时,她才抿紧了嘴唇快步离开了现场。

  ……

  六月的一天,天晴得半片云也没有,树叶恹恹地耷拉了下来,一副水份耗尽之态。南江市精神病院几个大字就鲜血被氧化了一样,惨淡又斑驳,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荒凉感。

  南江市精神病院又被南江市的人称之为菠萝村,这里的菠萝带了嘲讽,意思就是脑袋不正常的人。关在这里的病人,有的胡言乱语,有的大吼大叫,有的傻笑不止,眼神也是各种痴呆诡异,没有几个人敢与他们对视。

  这是顾时秋第一天上班,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半个月前,她才穿着职业装和羊皮小高跟通过了一家上市公司的面试,凭借着实习期间超强的业务表现和几起成功案例拿到年薪二十万的工作。

  可是现在,她放弃了一切,来到了郊区的精神病院当一名小小的看护,怎么看都有点离谱。顾时秋做足了心理准备,经过院部花园时,有无数穿着条纹服的病人正在放风。她坦荡地从一群神情怪异的病人间穿过,尽量保持着眼神的平静。

  可是高冷还没维持三秒,一道黑影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来,力度极大,一下子将她撞在了水泥台子上,膝盖痛得要命,人也差点跪了下去。

  她痛呼一声抬起头来,发现面前的是一个穿着条纹病号服的年轻男人,他一脸激动,张大了嘴嘿嘿傻乐,口水都淌了出来:“媳妇你来啦?你是不是替我来抓虫子的?”

  时秋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摸向自己绑了几圈的裤腰带,咬着牙往下扒拉:“你等着,我给你看看身上的虫……”

  正当时秋想着应该阻止还是逃跑时,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冲了过来,拽住了男病人的手:“龙三!一眨眼的工夫你就跑不见了!快,快跟我回去!”

  “不回!我还没有给我媳妇看虫子!”男病人大声咆哮起来,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

  “晒下太阳虫子就死了!”中年妇女也厉害得很,两只手紧紧地拽着他,让他反抗不得。男病人边走边委屈地回头看时秋,没一会儿就被拉着走远了。

  顾时秋一头黑线,预感精神病院看护的工作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她站起来揉了揉破皮的膝盖继续往副院长办公室走去。

  罗副院长问了一下她的情况,又让顾时秋填了资料,就算是正式入职了。她扶了一下眼镜:“走,先带你去认识一下你负责的病人。”

  罗副院长边走边解释起来:“精神病院的看护工作,算是介于护士与亲属之间的职业,病症的护理知识得懂。病人的身体状况也得知道。还要督促按时服药,安排患者生活……最主要的是要做好安全防护,因为有些重度精神病患者,随时都在自残与伤人的边缘疯狂试探。我们可要盯紧啰。”

  罗副院长是个十分严肃且一本正经的人,即使开些玩笑,表情也没见缓和多少,时秋跟在身后连连点头。

  走到花园旁的走廊时,罗副院长停下了脚步:“看见石柱旁那个女孩了没?她叫邹红梅。”

  顾时秋看向她手指的方向,那里确实有个年轻的女孩,医院那套蓝白相间的条纹病号服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她把手缩在袖管里,蜷曲着身体靠在石柱上,抱着膝盖发呆,与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别人都是河,那她就是河里永远不动的那块石头。

  顾时秋点点头:“看到了,挺清秀的。”

  “你别看她外表安安静静,她是精神分裂,重点监护对象。”罗副院长停顿了一下:“以后你负责她。”

  时秋知道罗副院长所说的负责并不是唯一的,毕竟医院的病人太多,看护又太少,一个人管几个那是正常的事情。所以时秋点了点头没在意。

  快进住院部的时候,她忍不住又回过头来看了看那个女孩,邹红梅还是老老实实地蹲在那里,像化石一样,乖巧得很。

  顾时秋疑心是罗副院长说错了,邹红梅给人的印象很好,那么楚楚可怜、柔柔弱弱的姑娘,得了抑郁症顾时秋还信,精神分裂?不可能吧?

  ……

  第一天,顾时秋没什么机会和邹红梅做更多的接触,初做看护工作的她忙得晕头转向,需要学习许许多多的护理知识,也认识了带她的女看护周梅……就是初进医院时,将那男病人带走的中年妇女。

  初来还算顺利,可是很快,她见识了这些病人的厉害。因为第二天早上,食堂里就出了一桩大事。

  那会儿刚刚吃过早饭,有位瘦弱的女病人就趴在桌上哇哇地干呕,吐了半天除了一滩黄水外,啥也没有。旁边看着的周梅眼神一下子就变了:“不好,她是不是又吞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我就看见她就喝了半碗豆浆。”顾时秋指着桌上的空碗说。

  周姐摇了摇头:“小顾你先盯着,我回病床看一下。”

  在她离开后,那位病人还在持续地呕吐着,撕心裂肺地听得人心里发毛,顾时秋端了杯水过去,她手一推就碰翻了杯子,水泼了一地。

  五分钟后,周姐惊慌地跑了过来,找了值班的医生哭诉起来:“牙刷又不见了,都没敢给她用有柄的,只是一截头子而已。早上刷牙的时候,我还去盯着她的……”

  病人被迅速送到了彩超室,这一拍照,果然在胃里发现了一个疑似牙刷的东西,马上送进监护室,又是胃镜又是服用缓泻济,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能东西取出来,除了牙刷头外,居然还有两截五号电池。

  周姐郁闷了好几天,她说自己盯得够紧了,但是这些人防不胜防,若是手指脚指能啃下来,他们怕是也会吞进肚子里。幸好这两样东西还算圆润,如果是剪刀玻璃啥的就完蛋了。

  顾时秋也看着害怕,瞄了一眼坐在窗户边低头看脚的邹红梅,心想邹红梅倒是乖巧,每天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不会干这种可怕的事。

  周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窗边的女孩,表情怪怪的:“邹红梅也是个危险分子。”

  “我听罗副院长说,她有精神分裂。”顾时秋问起来:“她会打人闹事吗?我昨天翻了她的病例,上面写得不太清楚。”

  周姐摇头,眼神里闪过一抹恐惧:“她杀了人,杀了自己的亲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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