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卖女还债

　　“染染，听小姨的话，别的什么都别拿了，拿着这些钱赶紧走，走了再也不要回来。”

　　程青将一沓压的整整齐齐的一百，五十的，还有二十的人民币塞进了苏墨染的手中。

　　那上面还残留有烟火气息，是刚从炕洞里拿出来的。

　　程青暗黄的脸上，有细密的汗珠。她的眼睛特别漂亮，就像苏墨染，也像苏墨染去世了的妈妈程媛。

　　但是此时，她的眼里充满了紧张和恐惧。

　　“小姨，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好端端地为什么突然让我走呢？”

　　苏墨染不明所以，所以没有接程青塞给她的钱，

　　见苏墨染一脸迷茫，不愿意离开，程青急了。她定定地望着苏墨染，一字一句地说：“染染，你听着，这个家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你爸，你爸他.........”

　　一提到苏浩，苏墨染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她握着程青那双饱经风霜的手，咬牙切齿道：“他又又来找你要钱了是不是？”

　　“不是，这次他没来找我要钱，但是他，他把你卖了。”

　　她的亲爸把她卖了？

　　天下竟然真的有这么荒唐至极，骇人听闻的事儿，还就偏偏发生在她苏墨染身上了。在他们这个家里，在苏浩身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苏浩是个赌徒，除了来跟程青要钱，或者是躲债，长这么大，苏墨染就就没有见过他几回。

　　“我去找他算账。”苏墨染咬牙切齿地说，转身就要走。

　　“染染，”程青一把拉住苏墨染，“听小姨的，你赶快走，这个家不能再待了。”

　　“我走了，你怎么办？小姨，我们一起走，我现在可以养你了，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染染，你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不要管我，我没事儿的。”

　　程青将苏墨染往院子里推，眼里闪烁着泪花。她也舍不得，可是，那些讨债的是什么事儿都能干的出来的，她不能让染染毁在这里。

　　刚出了院子，外面就响起了很重的脚步声，听着，应该有很多人。

　　程青脸色变了变，拉着苏墨染又折回了屋子。

　　“大门出不去，只能从后院的墙上翻出去了，染染你从后院走，那儿有梯子，走！”

　　程青用力地将苏墨染往后院儿推去。

　　“小姨，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别管我，我没事儿，你赶紧走啊，”程青着急地低吼。

　　“开门，开门，”

　　大门被拍的砰砰乱响。

　　每一声都敲在程青和苏墨染的心上。

　　“小姨，我们一起走。”苏墨染不死心，拉着程青不松手。

　　“一起走就走不了了，你听话孩子，他们要抓的是你，不会把我怎么样。”

　　程青拉着苏墨染到了后院，硬将她按上了那个梯子。

　　“快走，走！”

　　苏墨染不是她的孩子，却是她一手带大的。从咿呀学语到青春叛逆，再到现在长大成人，她早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像她早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妈妈一样。

　　苏墨染爬到了梯子的顶端，墙高有两米多，她从上面往下去，只看见程青的眼泪，还有她头顶已经花白了的发。

　　“小姨……”只喊了一句，便哽咽无法成声。

　　“走，”

　　前面，被风雨腐蚀过的铁门，不堪重力的撞击，轰然倒塌。

　　程青听到那两声重响，头皮一麻，便利落地将梯子也推倒在地，然后转身往前院儿跑去。

　　苏墨染望着程青的背影，一声“妈”卡在喉咙里，直到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前面的那道门前，她才伏在墙上恸哭起来。她恨，恨老天爷为什么会给了她这样一个没有半点人性的爸爸，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懦弱，无法保他们娘两安稳度日。

　　“说啊，那丫头在哪儿？”

　　“就是，再不说，看我们怎们收拾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父债女还人之常理。”

　　苏墨染从墙上直起身，听着前院的动静，她的双手死死抠着面前覆了一层水泥的墙，她不知道自己该往里跳，还是往外跳。

　　往里，是地狱，往外，是未知。

　　可是，她不忍，也不能丢下小姨一个人逃走啊。

　　苏墨染擦掉脸上的泪，一咬牙，从围墙上跳了下去，她往院子里跳进去了。

　　让小姨安享后半生现在还是一句承诺，但现在，可以让她不再替自己承担本不该属于她的厄运。

　　“苏墨染呢？”

　　一个一头黄发的男子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嘴里叼着一根烟，透过缥缈地烟雾，斜睨着程青。

　　程青被两个男子按着两条胳膊，动弹不得。

　　“我不知道。”

　　“这么大年纪了，骨头倒是挺硬。”黄发男子扔掉了手里的烟，站起来往程青跟前走了两步。

　　“你信不信我把打的再也爬不起来？”

　　“信，”程青平静地回答。

　　“信那就告诉我们苏墨染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你还是不信啊，兄弟们，动手。”

　　按着程青的那两个人，揪着她的头发，就要将她的头往墙上撞去。

　　“你们给我住手！”

　　苏墨染折回了，眼神像愤怒的狮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程青面前。

　　黄头发一个眼神过去，原本抓着程青的那两个人，松开程青架住了苏墨染。

　　“你们要干什么？”程青撕扯着那两个人。

　　黄头发走上前，拽着程青的手腕将她拖到了一边。

　　“把她带上车。”

　　“是，”

　　那两个男子一拖一拽，将苏墨染强行塞进了车里。

　　“染染，你们放开她，”程青在黄头发手下挣扎着，却挣脱不开他的钳制。

　　看着苏墨染被带上了车，黄头发才松手大步朝面包车走去。

　　车门一关，卷起黄土尘埃，只留程青声嘶力竭追出来的身影。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

　　而对于苏墨染和程青来说，这世上唯一的温暖，就只有彼此了。

　　苏墨染面朝后，望着路边快速而过的路灯，心如死水。

　　黎明还那么遥远，即便是街上被紧凑的路灯照的亮如白昼，也无法让人感受到温暖，看到光明的希望。

　　小姨，再见了，下辈子我们再见！